第七十章 弹劾-《和珅是个妻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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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章    弹劾

    陈宏谋被参,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六部之中的汉尚书,也是一品的官了,怎么说这陈宏谋也是大员,如今被自己原来的手下扒出了自己的黑历史,真不知道陈宏谋当作何感想。

    冯霜止听和砷说今日早朝时候的事,差点笑弯了腰。

    “你是不在场,陈宏谋当初看不起王杰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

    以王杰为刀剑,却不曾想过这刀剑本是人。

    只要他是个人,迟早就有看破的时候……陈宏谋是自己作的……”和砷语调轻慢极了,很明显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他道,“王杰清楚明白地说要参陈宏谋的时候,万岁爷脸色不好正在喝茶,差点便直接一口茶喷了出来……”

    那个时候后宫还没出事,所以乾隆那时候的心情还算是很不错的,哪里想到王杰竟然会参自己旧日的老大人,还当王杰是在开玩笑,只说让他收拾收拾,发烧了便回去吃药再来。

    却不想,这王杰本就是犟驴,还不等他说话,钱沣便出列,同参陈宏谋。

    可怜陈宏谋这七老八十的,还要站在那朝堂上,被自己的两个小辈参一本,当即连都气绿了,只是当着皇帝的面是什么也不敢说。

    钱沣与王杰参的方面不一样,王杰说陈宏谋当初私自插手盐政一事,从中贪污受贿,捞取暴利,而钱沣却说当初陈宏谋保举的江南官员现在有贪赃枉法的现象,弹劾陈宏谋涉嫌卖官鬻爵。

    王杰本来就是当初嘴皮子比刀笔吏还利索的,在朝堂上说话堪称是咄咄逼人,气得陈宏谋下朝之后失态大骂,说他公报私仇又恩将仇报,是匹白羊狼,只当是他当初瞎了眼才会帮助王杰渡过难关。

    偏生王杰面对这陈宏谋的种种辱骂八风不动,唯有一句“清者自清”,陈宏谋若是没鬼,今日岂会被他拿住了把柄?

    不是陈宏谋瞎了眼,是他王杰瞎了眼,那时候还不懂这官场的种种规则,所以看不破陈宏谋种种手段阴谋。

    至于钱沣,怎么说也是御史言官,也是靠这一张嘴皮子吃饭的,说话不留情,步步紧逼,只将想要为自己辩解的陈宏谋驳得哑口无言。

    钱沣与王杰这二人,竟然像是早就约好了一样,在同一天,从两面夹击,乾隆虽只是说调查,可是这一查,便能够查出问题。

    阿桂在外,不便处理这宫中事,所以由永贵来调查此事,陈宏谋暂不处置,只是依旧保有原来的官职。

    乾隆似乎对这陈宏谋还算是信任,所以并不相信陈宏谋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钱沣且不说,乾隆很是欣赏这王杰,今日王杰一番言论简直是刀剑一样雪亮逼人,将陈宏谋之事摊开了讲,落到了国运国事和大清气运上,便让乾隆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我竟然不知道这朝廷上竟然还有口才这样好的人,夫人啊,你说我若是要拉拢他,会如何?”

    和砷没忍住问了一句,他其实知道王杰与冯霜止之间有那么几分关联,不过也猜到那关联是因为陈喜佳而起,遂不甚在意。

    听了和砷这懒洋洋的问话,冯霜止一笑,却道:“你若是开玩笑便罢了。

    真去拉拢他,下一个被参的便是你。”

    和砷办事能力虽强,可也不是什么干净的官,不说是贪墨甚多,至少两袖清风是说不上的。

    真正两袖清风的官员,若没有皇帝的庇佑,在这朝堂上便是寸步难行。

    和砷既然要当一个能臣,便注定了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清官。

    王杰若是被拉拢,第一感觉定然是厌恶。

    和砷还是不要去触王杰的霉头比较好——虽然,王杰肯定不怎么喜欢和砷。

    冯霜止手指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尖尖的小指指尖搭在脸颊边,有种婉约又含蓄的韵致,她没听和砷回话,便将那垂着的眼抬了起来,看和砷在看自己,也不回避道:“陈宏谋的事情,你不添砖加瓦吗?”

    “我从何处添砖加瓦,又为谁添砖加瓦呢?”

    和砷好整以暇得很。

    “那连霜城若说与你没有半分的合作,我才不信了。”

    冯霜止想起连霜城当初留下的那一盒明前茶,又想到他单独递给和砷的信,最后又道,“漕帮的帮主,是朝廷这边也忌惮着的,漕帮势大,漕粮关乎大清国运,来往船只都要经漕帮关口而过。

    说连霜城手中收集不到陈宏谋犯事儿的证据,绝无可能。”

    和砷忽然翻身躺在床榻上,将双手枕在脑后,凝眉思索起来。

    冯霜止掐了他一把,“你真烦人,又在想什么?”

    “在想……揪出了一个陈宏谋,还能有什么作用……”跟连霜城合作也是需要代价的,和砷需要计算清楚,到底自己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能够得到更大的回报,亏本生意和砷是不喜欢做的。

    他是个精明人,一丝一毫都要算计清楚了。

    这人这破习性,当真如那市侩的商人一样,必要算无遗策了,才愿意出手的。

    冯霜止有时候喜欢放手一搏,与和砷倒是互补了。

    她不说话,由着和砷考虑,看他眼底似乎有明悟之色了,才问道:“和大掌柜考虑得如何?”

    “扳倒一个陈宏谋,至少能够掌握半个江南官场,便是连账册也不需要了……”和砷自语了一句,又道,“现在朝中的势力正在微妙的平衡之中,以我与福康安为首,新出来的有福长安、王杰、钱沣……福康安的风头一向是比我盛,但风口浪尖容易中箭,他便当了我的挡箭牌,人人提起我和砷之前必定要先想到一个风头更胜于我的福康安。

    所以福康安的存在于羽翼未丰的我而言,既是坏事,又是好事。”

    “福长安与你交好,早就是站在你这边的人,他的存在于你而言,也是有好处没坏处的。”

    冯霜止接了一句。

    “对。

    可是钱沣是祸,这王杰还不知道是敌是友,不过我瞧着,成朋友的几率太小——”和砷笑得略带着几分邪气,他勾了唇,却道,“这是新贵们。

    朝廷里,真正举足轻重的,还是阿桂、永贵、刘墉等一干老臣,这一次的事情给了永贵,可一是永贵年老,二是大的事儿向来不交给一个人办完了——皇上定然要再找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

    福康安之妻便是陈宏谋的孙女,为了避嫌,福康安不能参与,作为弹劾陈宏谋的人,王杰与钱沣指不定有一份,只是他们毕竟是弹劾陈宏谋的人,对其本身便有偏见,所以还要找一个人,这个人是福长安还是我,根本不重要。”

    不是根本不重要,其实是根本没有区别。

    事情落到福长安的头上也等于落到和砷的头上,福长安与和砷在御前当侍卫的时候便混在了一起。

    因为种种关于福康安身世的传言,所以福长安并不怎么亲近福康安,即便是福康安有身为兄长的意思,可毕竟不好拉下脸去说,只能看着福长安与和砷越走越近了。

    现在和砷将一切都盘算好了,便笑了一声,道:“为夫要去江南立功了。”

    利害关系一考虑好,和砷便算是高枕无忧,于是为了冯霜止前日说的想要个女儿的话,又悉心耕耘一番。

    第二日上朝,情况果然与和砷所料分毫不差,乾隆命永贵、王杰、和砷三人赴江南彻查陈宏谋一事,下了朝陈宏谋那脸色便是差到了极点。

    和砷这边领了差事,却是要暂时离京,便回府准备,顺便也将这消息给冯霜止。

    出差本是寻常事,冯霜止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担心江南之行的安全,她道:“早年福康安与漕帮有合作,只怕在江南势力不浅,你若是去了,万别查得过火,伤了性命。”

    其实这些都是和砷知道的,冯霜止也知道他清楚,却还是担心,只恐当真将事情闹大,那些个人狗急跳墙,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她担心和砷,和砷却不忍让她再担心,只道:“钦差有你干爹永贵,查案有犟驴王杰,我不过是去和稀泥的,你便等着我捞了功劳回来吧。”

    冯霜止一下笑出声来,叹了口气,也知道这是担心不过来的,只道:“能和稀泥才是真本事。”

    直臣只要一个“直”,心机算计都靠边站,和砷这样的人却要权衡诸方,可谓是劳心劳力。

    和砷拉她坐下一起用午饭,说现在那陈宏谋老匹夫怕是已经吓破了胆了。

    冯霜止一下便想到了陈喜佳,永贵与和砷自然是与陈喜佳没什么关系的,可是这查案的主力王杰却是她旧相好,如今虽然恩断义绝,可是为了能救自己的祖父,怕是有的事情,陈喜佳还是干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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