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莫摘瓜-《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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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宇直:……

    哟西,跑不了了。

    “狗皇帝……”

    陈宇直身后响起了一道沙哑破碎的声音,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满腔怨恨。

    那片荒芜的瓜地不知何时躺了个遍体鳞伤的女子,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比乞丐还惨,比厉鬼还恶,她握着刀的手腕上翻着一圈肉,血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像是强行挣脱某种刑具所致。

    谢初云眯了眯眼,神色难明,

    “方青艾……”

    那女子没动,只是死死挟持着陈宇直往后退,守在外间的宫人发现不对劲,探头看了一眼,吓得立刻惊声尖叫起来,

    “来人呐!!有刺客——!”

    这一声像是水落入了油锅,炸起喧哗一片,很快不远处就出现了火把的光亮,正朝着这边飞速移动,只有场上的三人还僵持着。

    末了谢初云先沉不住气,

    “你若是聪明,便乖乖的把人放了。”

    说着悄悄的上前了一步,方青艾却反应极大,嘶哑着嗓子,声音凄厉的喊道,

    “后退!!后退!!不许上前!!”

    谢初云只能咬着牙后退了一小步,眼神却一直死死盯着架在陈宇直脖颈上的长刀,巡夜的禁军首领很快带着大批人马赶了过来,见状俱是一惊,

    “大胆刺客!还不……”

    “闭嘴!”

    谢初云恼怒回头,一掌将那个禁军拍出了十米远,复又神色冰冷的望向方青艾,

    “把人放了,本督公可以饶你一命。”

    陈宇直能感觉这女子已经体力不支了,架在脖子上的刀都有些松,他垂眼,不着痕迹的伸出两根手指抵在了自己脖子与刀的缝隙之间。

    “你让他们都放下兵刃!退后!不然我就杀了这个狗皇帝!”

    周围的禁军俱都照做了,又在陈宇直的眼神示意下后退了十来步,方青艾此番并不想再刺杀任何人了,她只想逃,逃得远远的,刑狱果真如同旁人说的那样,比鬼蜮酆都还要可怕。

    她挟持着陈宇直一步步往外走,最后退到了离玄武门最近的一道宫墙处,谢初云与禁军也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始终保持着十来米的距离。

    陈宇直感受到自己脖子上有粘稠的血液滴落,却不是自己的,而是那女子的,他侧目看了眼对方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形,

    “姑娘纵然轻功了得,身受重伤想飞出去怕是有些困难……”

    他话未说完,方青艾就恶狠狠的将刀刃又逼近了二寸,

    “闭嘴!”

    “朕可以以赵氏先祖的名义起誓,只要姑娘放下屠刀,绝不会有任何人再追究此事。”

    那女子没说话,似乎是在养精蓄锐,陈宇直瞧见屋檐上多了许多弓箭手,顿了顿继续道,

    “你父亲我也是认识的,为臣,他是合格的,可为父,他却是失败的。”

    “狗皇帝!你再胡说我一刀砍了你!”

    方青艾这下声音都带着恨意,然而陈宇直一字一句都似在诛心一般,

    “你父亲当年上谏皇帝,后被判徙三千里,其实你们全家本可不用死的,无论是你母亲,还是你弟弟,”

    “你知道你们全家为什么会死吗?因为你父亲被贬之时,还大义凛然的指着一名权臣骂他狗官,他有替你们考虑过哪怕一丝一毫吗?他自己骂完了,一头碰死在大殿上全了忠孝的名声,现在有人说起他,也会感慨一句,“啊,方大人呐,听说是名忠臣”,可你们呢?”

    “你母亲不过三十岁许,你幼弟未及弱冠,还有方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就因为他的忠义,尽数做了牺牲之物。”

    陈宇直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方青艾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了当初的惨剧,母亲、弟弟、奶娘,数不清的人被绑在菜市口,手起刀落间便人头落地。

    她的弟弟,是方氏宗族最聪明的孩子,十六岁便满腹经纶,总说着日后要像父亲一样当名好官,可就这一刀,万事成空。

    陈宇直还在说,

    “她们能想得到吗,她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只是因为你父亲。”

    “别说了!”

    方青艾忽然呜咽出声,手中的长刀铿锵落地,她抱着头失声痛哭,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父母皆逝,在这世上她已无亲人,纵然活着,也不过行尸走肉一般。

    陈宇直早在刀落地的瞬间就被谢初云一把扯了过去,霎时间无数的举着火把的禁卫军涌了上来,将方青艾团团围住。

    那女子缩在墙角,无助的哭嚎着,像是天塌了一般。

    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过她信念已塌,已无余力再做什么。

    “有些事情并非血海深仇,而是命中注定,你父亲本就不适合官场,他却一头扎了进来,纵然没有那一次的灾祸,日后这种事情也会层出不穷。”

    陈宇直说完,然后又悄悄勾了勾谢初云的掌心,温声道,

    “将她放了吧,估计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谢初云闻言,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抬手,示意禁军把人放了。

    闹了这一出,也没心思玩什么花前月下了,陈宇直自觉犯了错,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初云身后往宫里走,要多乖有多乖。

    谢初云扫了他一眼,

    “下回还偷摸摘瓜么?”

    陈宇直默。

    谢初云又问,

    “还苟江山么?”

    陈宇直继续默。

    苟是得继续苟的,人生就是苟出来的。

    谢初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

    “身居高位,总是要万分小心的,陛下总得一一学会,日后奴若是不在了,也放心些。”

    “不在?你打算去哪儿?”

    陈宇直拉着他进了内室,然后倒在卧榻上看星星,谢初云托腮,点了点他的鼻尖,

    “奴年长陛下许多的,日后百年,自然也是走在陛下前面。”

    “你不是九千岁么,与我也差不离,”

    陈宇直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面上沉静,眼中却带了些许和软,

    “届时你走了,我也跟着,好不好?”

    谢初云笑了,

    “这话哪怕是假的,奴听着也欣喜。”

    “谁说是假的。”

    陈宇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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