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连霜城-《和珅是个妻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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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曾想,她看得如此明白。

    和砷叹气:“我注定不是什么清官,不是什么忠臣。

    我想要权力,金钱,地位……别人想要的,我都想要,真实得丑陋。”

    冯霜止忽然沉默,她看着他的眼,像是在剖析着什么一般。

    “若有一日,你因为此刻自己所有的欲望,而葬身,此刻的你,是不是还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培养自己的党羽,辅助自己,一步一步,越来越高。

    这个朝廷之中,使手段的不少,可是他们直到现在都没有出事。

    可是她知道,很多人都会出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和砷喃喃了一句,又用那清明的眼看她,“只要是和砷,不管是此时此刻,今时彼时,都是一样的决定。”

    冯霜止忽然就笑出声来,她回身抱住了他,将尖尖的下颌放到了和砷的肩膀上,“你真是……坦然得让我不知道应该恨你还是喜欢你了。”

    “当然是爱我了。”

    和砷的手搭在她的背上,笑得柔和。

    “不要脸……”冯霜止嘟嚷了一句,却觉得没有什么对错。

    和砷说:“水至清则无鱼,为夫要做一个有原则的权臣。”

    后世对和砷的评价,其实有很多种。

    在修撰和砷有关的传记的时候,嘉庆帝让改了很多遍,在后世的眼中,他已经成为了贪官的代名词,可是那是一种符号化的认知,也曾有人为他平反,在之前的许多年里,他还是一个能臣。

    到底历史是怎样,已经无从探寻,冯霜止接触到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他……

    不管发生什么,都让她在身边,见证一切吧……即便是一个贪官。

    不对,和砷自己说,是有原则的权臣。

    她闷声笑起来,“你这话若是传出去,旁人都要笑话你的。”

    和砷也笑起来,他握着她的手,一起进去看了团子,团子醒过来,便伸手去抓冯霜止头上的珠钗,让和砷好一顿训斥。

    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自家阿玛的话,竟然嘴巴一张就开始干嚎了起来,似乎委屈极了。

    和砷只是觉得这小子讨厌,随便对自己的额娘动手动脚,所以才出言训斥,不想这小子竟然还委屈起来了——在冯霜止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瞬间,和砷觉得自己也委屈了。

    有了儿子忘了丈夫的妻子……

    和砷心里酸,坐在一边看冯霜止哄孩子,凉飕飕道:“我倒宁愿没孩子……也不要这臭小子!”

    冯霜止瞪他,“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和砷摸摸鼻子,只道:“眼看着要春天了,什么时候出去踏青吧。”

    “这不是才一月吗?

    不急……”

    冯霜止抱着团子,在屋里踱来踱去,哄着他。

    “夫人,冯府那边惜语姑姑带着少爷来了。”

    梅香在外面说了一声。

    和砷站起来,看了团子一眼,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我去书房处理些事儿,你这边应酬吧。”

    “嗯。”

    冯霜止应了一声,看和砷走了,便叫惜语他们进来。

    惜语的身份不明不白,叫“姑娘”已经不合适了,毕竟现在惜语的年纪大了,只能改口叫姑姑了。

    冯霜止这边请了他们进来,前些日子冯霖已经成为了家族之中的嗣子,也就是说以后家里的家业都有他继承。

    一见到冯霜止,惜语便福身行礼,冯霜止抱着还在哭的团子,只让丫鬟扶她起来。

    冯霖则躬身道:“弟弟给二姐请安。”

    冯霜止道:“都起来坐吧,团子方才被他阿玛逗哭了,我这正哄着呢……团子乖,不哭不哭……”

    她抱着团子走了两圈,冯霖已经到了弱冠之年,也是一脸的文秀,他抬头看团子,不想团子哭得厉害的时候一转头,便瞧见了冯霖。

    四只眼睛对在一起,团子忽然就不哭了,乌溜溜的眼珠似乎是在打量冯霖,对于团子来说,冯霖肯定是一个新面孔吧?

    冯霜止倒是一下愣住了,转而便笑起来:“定然是看到了新鲜的人,一下便不哭了。”

    她松了一口气,让嬷嬷将人抱下去,只是一到了后面又开始哭。

    冯霖微微笑了一下:“侄子似乎挺喜欢我的,弟弟想去看看他。”

    冯霜止只是点了点头,这孩子只是找了个借口走开而已,惜语有话要跟冯霜止说,大约不想要冯霖听见吧?

    这边冯霖走开了,惜语便看向了冯霜止。

    她二话不说给冯霜止跪下来,磕了个头:“多谢二小姐当日的成全。”

    冯霜止不闪不避,受了她这一礼,才走过去扶她起来,道:“如今冯霖已经成才,你算是熬出头了。”

    “若没有二小姐,断没有惜语的今天。”

    惜语知道是谁对自己有恩,脸上的感激之色并不夸张,也不造作,她抽了抽鼻子,忍了眼底的辛酸泪,道,“日后冯霖若有什么出息,也都是二小姐的恩情。”

    她大约是太激动了,忘了冯霜止已经嫁人,竟然直接喊了“二小姐”。

    冯霜止没有介意,让她起来坐着,叫丫鬟给她倒了一杯茶,道:“今日来,怕不是只为着这些事情吧?”

    “小姐明察秋毫……”惜语擦了擦自己的脸,似乎觉得自己失态了,她低下头,有些局促,“奴婢……冯霖也到了要参加科举的年纪了,先生也教他很多东西……只是和大人都曾经失利,奴婢怕……”

    冯霜止笑了一声,“这你大可不必担心。

    没人给冯霖使绊子,他不过是个孩子,玛法会护着他的。

    即便是和砷这边,也不会让他受了委屈,要他好生准备着,今年过了乡试,过两年便能准备着殿试了。

    十年寒窗,总不会辜负他一番努力的。”

    这算是给惜语吃了定心丸了,毕竟这科举的事情太大,惜语一直在内院之中,是个女流之辈,不是什么有见识的,所以会惶恐。

    她在这边问了问英廉府的情况,又跟惜语聊了会儿育儿经,眼看着便要晚上了,惜语不好久留,便带着冯霖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冯霜止赠了他文房四宝,又说在那恒泰古玩店有些好看的字画,也有个才子,他可以多去拜会一下。

    冯霖因为毕竟是男子,读书也多,见识反而要比惜语好上不少。

    惜语听了这话之后只觉得摸不着头脑,而冯霖却是给冯霜止躬身为礼。

    送了这两人出府,冯霜止看着那车在夕阳里的剪影,忽然一笑,自语道:“只希望王杰喜欢我给他找的这个徒弟……聪明……聪明……呵……”

    今年的春闱,又会是怎样的呢?

    冯霜止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有关于安明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只是这人依旧在跑着和府这边联络着。

    而冯霜止一直注意着的那扬州盐商汪如龙,也在跟安明接触。

    冯霜止让刘全儿去盯了几天,便有了消息。

    三月三之前的一天晚上,冯霜止躺在被窝里跟和砷说了汪如龙的事情,又跟他解释了汪如龙的身份,这个时候和砷皱起了眉。

    “扬州的盐商?”

    “对。”

    冯霜止知道他是感了兴趣,“九省漕运你知道吗?”

    “这一茬儿我倒是听说过的,九省漕运新的总瓢把子连霜城,人说文武全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只可惜……”和砷忽然一顿,不说话了。

    冯霜止没有想到他还知道些别的,忙叫他说,“别吊人胃口。”

    和砷的手在她腰上打转,只轻声一笑:“我怕你听说这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便不喜欢我了……唉……”

    冯霜止按住他的手,瞪他:“说正事儿呢。”

    “好好……”和砷口里应声着,却还是一副懒洋洋的表情,“那连霜城其实跟我差不多,还算是个传奇的人物,我倒是十分想结识的。

    他原本是名传江南的才子,科举失利,竟然直接混了漕帮,没个几年还真的被他混出了名头,成了张高远手下的二把手。

    几个月前,漕帮内斗,他抓住了机会,竟然直接反水了,背后捅了那原本提拔自己的张高远,自己上位了。

    相传此人面目阴柔,比女子还漂亮,只不过心思手段都是一等一地狠辣,是个顶顶厉害的人物……”

    冯霜止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遭,“那张高远乃是他的恩人,他竟然也……”

    “这才是真的果断,该下手的时候就下手,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与自己的利益想冲,便——”他展开自己的手掌一横,便在她脖子上比了一下,似乎是在吓唬她。

    冯霜止是被他给逗笑了,只是笑过了又皱眉:“那汪如龙在扬州也是出名的盐商了,家财万贯,却被逼得到京城来四处打探关系。

    连霜城卡着漕运的便利,不给众多的盐商运私盐,也没人敢不听他的……”

    “你可还记得安明给你送的礼?

    那都是汪如龙的恒泰斋出来的,怕是他连安明也是收买过了的,两个人一起想要搭上我这条线,毕竟我这边还算是户部的职,只是盐引的事情终究与我无关,没有什么好说的。”

    和砷不过是说的好听,他有没有能力在这上面出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盐引是什么东西?

    此物又称作“盐钞”,凭盐引方能取盐。

    商户们如果合法贩盐,就必须先向官府购得盐引。

    比如每一盐引,能购得多少盐,值价多少,都是有规定的。

    商户们从官府那里购得盐引,才能进行盐业的买卖。

    扬州有八大盐商,乾隆三十三年的时候,新任盐政官员发现在此前的二十多年李,两淮盐政超发盐引,中间扣了引银一千多万两,后来这件事波及了很多人,连御用诗人纪晓岚也牵涉其中,便是著名的两淮盐引案。

    这盐引的重要,可见一斑。

    扬州的盐商不仅经营官盐,还有一种暴利的便是私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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