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圣言-《和珅是个妻管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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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番言论,堪称是惊世骇俗了,熙珠听得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冯霜止一样。

    冯霜止抬眼看熙珠,笑她道:“姐姐莫不是被我吓住了。”

    出神了许久的熙珠,这才眼神复杂地注视着她,眼底却浮出几分泪光来:“你水晶心玲珑剔透的人,姐姐我只盼你真能找到个良人,莫要辜负了自己,至于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冯霜止知道她是想到了伤心事,也不敢再说什么连道是自己的错,不该说这些事情勾起了熙珠的伤心事。

    熙珠属意于傅恒府二公子福隆安,可是福隆安是要娶公主的人。

    熙珠不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伤心,人前还要装出笑脸来,心底的苦,只有自己知道的。

    她羡慕冯霜止心底这洒脱气,却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像她一样。

    冯霜止安慰着她,好一会儿才让熙珠平静下来。

    “瞧我,到你这儿来分明是为了安慰你的,现在却是我自己在这里伤心。

    你莫要怪我,都是你说些容易让人伤心的话。”

    熙珠擦了擦自己的脸,终于是笑了,只不过多少有些勉强,她不想再说自己的事情,只能转移话题,“说起来,方才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

    冯霜止知道她伤心事,看她自己转移话题,自然不会傻得再去提起,于是问道:“何事?”

    “那和砷,你还记得?”

    熙珠的消息是很灵通的,和砷在御前的事情和咸安学宫里面的名声,她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人出身不算是好,自然不入众位官家小姐的眼,能得熙珠的注意,不过是因为和砷跟伊阿江扯上了关系,“姐姐只怕你是救了个白眼狼。

    这和砷竟然跟伊阿江为伍,听说三公子冲上楼去打人的时候,那和砷就坐在里面呢……”

    后面熙珠还说了一些话,可是冯霜止已经听不清了。

    她模模糊糊地应了两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想到之前他来护军统领府拜会过的那一趟带来的消息,又想到和砷这人……

    冯霜止强压了自己心底所有的想法,跟熙珠又聊了许久,这才送走了她。

    回来的时候,喜桃见冯霜止脸色不对,忙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冯霜止只是摇头,进了书房,随手拿了一本书出来翻,只是之前被压下来的心思这个时候全部翻涌起来了。

    和砷……

    现在只要念着这个名字,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的感觉。

    在熙珠的口中,和砷是个跟伊阿江为伍的小人,但在冯霜止的眼中,他却是……

    为什么伊阿江出去鬼混会恰好在福康安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说什么都恰好被听见,这事情未免也太巧合了。

    在外人看来,伊阿江无非就是找了一帮狐朋狗友喝酒而已,可是和砷绝不在此列。

    那么在这样奇怪的时候,甚至在这么招骂名的时候,和砷竟然跟伊阿江在一起,就不得不让冯霜止怀疑了。

    别人不清楚,冯霜止还能不清楚吗?

    如果和砷乃是伊阿江之流,日后如何能够权倾朝野,甚至被人称为“二皇帝”?

    她心思一转,便已经猜到了为什么。

    眼前这书上的字,忽然就密密麻麻,看不清了,冯霜止有些烦恼地丢了这书,准备去花园里转转。

    正是夕阳落下的时候,刚刚出后罩房出来,便看见了园子里的花草树木被笼罩在一片暖红色的光里,她心情舒畅了不少,坐在亭子里,喜桃跟梅香就站在她的身边。

    她们都知道冯霜止估计是听熙珠小姐说了什么消息,所以情绪才变得这么奇怪。

    和砷的算计,其实很简单,也很有用,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因为牵涉到了福康安,最后捅到了乾隆那里。

    下午的时候,福康安被召进宫,乾隆正在跟纪昀下棋,头也不抬地就问他:“听说你小子惹事儿被罚跪了一夜?

    怎么,是被人抬着进来的,还是自己走着进宫的?”

    福康安委屈得很,他觉得自己没做错,只不过在皇帝面前不敢造次。

    他偷眼一瞥稳稳当当坐在皇帝对面的纪昀,小声道:“回主子话,走着来的。”

    “哦,还能走,那就没什么大事儿,回去继续跪着吧。”

    乾隆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两鬓有几分斑白,不过人看着还硬朗,听了福康安的话,面上没什么波动,捏了一枚白子,放在了棋盘上,“哎呀,朕这盘怕是要输。”

    根本就是抽空跟福康安聊天的节奏啊。

    纪昀,字晓岚,乾隆十九年殿试二甲第四,现供职翰林院,偶尔陪皇帝下下棋,今天也是一样。

    他随意落下一子,却转过了眼光去看福康安,心底盘算着自己得找个借口快点走,不然一会儿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兴许要被这小鬼记恨。

    乾隆只要一眼就看出纪昀在动什么心思,只道:“纪大人这下棋可不专心啊,怕是一会儿要陪福康安下。”

    福康安抗议:“跟臭棋篓子下没意思!”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就忽然跑去打了伊阿江啊!”

    “啪”地一声,谁也没有想到上一刻还笑得和善的乾隆忽然之间将那棋子往桌案上一拍,便含怒断喝了一声,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部吓得跪下来,忙道“圣上息怒”,纪昀倒是稳当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福康安哪里见过乾隆发这么大的火,跪下来道:“是伊阿江诋毁人家姑娘名声!”

    “诋毁了哪家姑娘名声,又与你有什么相关?

    将你师傅教的东西,都昏忘了不成?

    !”

    乾隆冷着脸,又反问他。

    福康安下意识地就道:“我说过了要娶她的,伊阿江那孙子欺负我媳妇儿!”

    这一回,乾隆不说话了。

    他看着福康安很久,道:“起来。”

    福康安这才惊觉自己方才说出了什么话,顿时被自己吓住了,有些不敢起来。

    “方才还敢对着朕大吼大叫,刚才的胆气哪里去了?

    你若是想跪,便一直跪在那里好了。”

    乾隆竟然又笑了一声,对旁边的太监道,“吴书来,还不扶他起来,再跪下去怕是要跪坏了。”

    福康安没琢磨透乾隆的心思,有些小心翼翼道:“皇上您……”

    “好了,今日早朝时候就被这事儿吵着了,闹得一团糟,不过是些小事儿,竟然都拿到朝上来说,这些个大臣,真是闲得慌。”

    纪昀听了乾隆这话,抬头看了他一眼,心说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乾隆怕只是不愿意多管罢了。

    这事儿不重要,那什么护军统领府姑娘家的名声,更无法入乾隆的眼,他看到的不过是满洲贵族圈地,闹得民不聊生的事情。

    今日早朝,英廉就参了伊阿江他阿玛永贵一本,说了圈地的事情,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早朝都没个安宁了。

    本来乾隆知道有圈地这件事,但一向是不管,现在英廉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竟然先开了这个头,参了永贵,事情就大发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无非就是伊阿江诋毁了英廉孙女的名声,英廉大约是气不过,这才参永贵。

    所以,早朝上,便有永贵怒斥英廉,说英廉这是借机报复,因为私事影响公事,大帽子扣了一顶又一顶。

    永贵本来是乾隆相当信任的臣子,英廉参一本也只能是参一本,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但朝堂上吵到后来,竟然连军机大臣傅恒也参与了进来。

    毕竟傅恒的儿子福康安,因为这件事打了永贵的儿子伊阿江,到底有没有私情,大家都不清楚,反正在朝堂上的时候,傅恒虽说没站在英廉那一边,但对于圈地这件事还是持反对的态度,占用农家良田,使得民不聊生,被傅恒狠狠地批了一顿。

    对永贵,傅恒并没有像是英廉一样直接指责,而是在英廉跟永贵激辩的过程之中放冷箭,时不时地出来刺上那么一两句,真真是把永贵气了个吐血。

    英廉是个二品大员,永贵好歹是个刑部侍郎,乃是从二品,虽说看着比英廉官位低,但手中的权力其实是比英廉要大上两分的。

    这两人辩起来那是势均力敌,只不过傅恒要是插到这中间来,永贵就只能丢盔弃甲了。

    今早的朝会,当真是高潮迭起,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悬着一颗心,不圈地的抨击着圈地的,圈了地的提心吊胆,生怕傅恒再说什么,还没圈地的赶紧收了贼心贼胆,真是好不精彩。

    可想而知,今天早上乾隆这老人的心里受到了多大的冲击,这乱事儿的起头,无非就是因为伊阿江自己嘴贱。

    福康安不知道早朝有过这事儿,此刻听乾隆一提起,也大约地猜到一点事情,不过也猜不明白,只说道:“反正福康安问心无愧,那伊阿江就是该打。”

    “你倒是心比金坚,说来,你是看上人家英廉家的姑娘了?”

    乾隆又转过身去下棋了。

    福康安心中一跳,忽然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就直接说道:“我已经说过要娶她了。”

    “胡说八道!英廉家的姑娘还没参加选秀呢,怎么就能谈婚论嫁?

    更何况,你这话说出去就不是坏人家姑娘名节吗?

    闹了半天,只许你坏,不准人家坏了?”

    乾隆听着,只觉得福康安这小子是越发不听话了,怕是还是得找个时间敲打敲打的。

    “选秀?”

    福康安傻眼了,“可是我真想娶她啊。”

    乾隆落下一子,随口道:“罢了罢了,朕懒得理你,你去师傅那里上学吧,不过是个姑娘家,过两年许给你就是了,快些走开别碍着朕下棋。”

    福康安被这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砸得有些晕,忙磕了个头欢天喜地去了,一个下午那嘴都要笑裂开了。

    这宫里的事情传出去也快,到了傅恒跟英廉耳中,也不过一两个时辰的事情,英廉一听说皇帝有赐婚的意思,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碗。

    至于傅恒,也是眉头紧锁。

    这两人,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会成为亲家的可能。

    得了消息的英廉,皱着眉头回了府,便找了冯霜止。

    后园里,冯霜止还在消化方才梅香探过来的消息,“四姨娘将惜语给了阿玛做通房?”

    梅香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奴婢听来的消息是这样的,听说爷还很喜欢,已经没往三姨娘的院子里面走了。”

    冯霜止当即一笑,“想不到四姨娘关了这俩月,果然是聪明了不少,也狠辣果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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