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尚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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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尚便进屋,被暮晚摇拉去窗下坐着了。暮晚摇看他蹙着眉,不觉说道:“你每日一封书信地催长安,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别把自己当神。”

    言尚看向她,目中微迟疑。

    暮晚摇挑眉:“想说什么你便说,你我夫妻这么久,你还用对我避讳什么吗?你是不是想骂皇帝?我替你骂好了。”

    言尚:“我……想去剑南。”

    暮晚摇目中沉静地看着他。

    他别过脸,不敢注视她。他低声:“我怕剑南的官员应付不了陛下。到底是国君,中书省再强硬,到底是臣子。一国君王想做什么,只要他真的想,朝臣是真的拦不住的。我怕再这样下去,剑南会真的被送出去……剑南如此重要,岂能被送出去?

    “何况战争不过两月,远远不到我们认输的时候……”

    暮晚摇打断他的解释:“那就去。”

    言尚一下子抬头,怔然看向她。

    暮晚摇对他微笑:“言二哥哥,我是知道你的抱负,清楚你的为人后,才嫁给你的。你我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婚后才爆发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婚前就已经清楚了。”

    她有些酸楚的:“你想做大英豪,我又甘愿只是陪衬你的小人么?我嫁于言二哥哥,不是想拉着二哥哥改变你自己的为人,变得为我让步,被我牵扯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我嫁于言二哥哥,是因为我羡慕言二哥哥,想做和你一样的人。

    “你想去剑南那般危险之地,想将自己置身险境。我是支持你的!”

    暮晚摇目间凌厉又很坚定。

    言尚看着她,忽倾身抱住她。他低声:“你与我一起去么……”

    暮晚摇笑盈盈:“我不去。”

    她对他笑:“我去那里干什么?我又不会武功,也不懂打仗,还是个身体不太好的女郎。我跑去跟人炫耀你我夫妻鹣鲽情深,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么?太可笑了。

    “我不去剑南,我帮言二哥哥守着岭南。剑南和岭南相邻,南蛮兵力强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蛮若是在剑南讨不到好,很可能会来攻打岭南。虽然可能性低,但我们也不能侥幸。

    “我必须坐镇岭南,守着这里,不能让岭南空城,成为南蛮的可利用之地,拖累言二哥哥。”

    言尚望着她,他手捧她玉面,轻声:“与我日日书信,小心些。”

    暮晚摇轻轻亲一下他的脸,她阖目笑:“你也一样。再忙的时候,也要和我日日书信。你知道我挂心你,若是有一日不来书信,我都会急哭的。”

    言尚微笑。

    他叹道:“摇摇,你我夫妻,又到了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听着窗外滴答雨声,心中却十分平静。人是这般奇怪,只要想着与他一起,竟然能够无惧生死。

    暮晚摇撒娇地抱紧他腰身:“我喜欢和二哥哥并肩作战。

    “现在,就让我们夫妻来想想——在那般昏庸又多疑的皇帝眼皮下,言二哥哥如何能调去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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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长安,皇帝越过中书省、让太监们去剑南传递口信议和的事,终于爆发了。

    朝廷上的反对之声剧烈,以刘相公与其身在岭南的学生言尚的反对声最大。刘相公身后站着世家,言尚身后站着寒门。两人反对,几乎是世家和寒门,满朝文武都跟着反对。

    身在中枢,刘相公等几个相公气得近乎晕倒,他怀疑兵部知道此事,因兵部尚书……是大内宦刘文吉的人!

    御书房中,刘相公拿着剑南那边的折子,面容因生气而狰狞。他瞪视皇帝身边的刘文吉,咬牙切齿:“战事不过两月,议和干什么?哪来的议和?!让我军退,难道是要将剑南送出去么?”

    皇帝不慌不忙:“相公误会了,朕岂会那样。不过是看黎民百姓受苦,朕心不忍,宁可忍一时之辱,也要结束战事。刘公公拿来奏折朕才知道。国内这几个月,又是地龙又是洪水,也不安生啊。战争再不结束,天下百姓为之受苦啊。”

    刘相公:“那也不能退!我大魏和蛮族开战,难道次次退么?如此下来,岂不让边关诸国起异心,以为我大魏人人拿捏?”

    皇帝淡声:“朕心中有数。”

    刘相公一时间,竟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看着那淡漠的泥塑一般的皇帝,又去看看刘文吉。刘文吉对他不在意地笑一下,刘相公浑身发抖后,反而平静了下来。

    半晌,刘相公艰难道:“益州也要割?”

    皇帝:“益州不割。”

    刘相公:“原来是嫌剑南其他地太贫寒了,给朝廷供不了几个税,所以才给出?既然这样,那不如把岭南也割了,把辽东也割了。反正都是……贫荒!

    “反正再重要的军事地位,在陛下眼中,都是无用的!陛下受奸人挑拨,只想坐享富贵,坐享其成。在陛下眼中,只要不耽误你享乐,其他土地,让出去就让出了吧?”

    皇帝怒拍条案,站起来:“放肆!如此对朕说话,是你一个臣子的本分么!

    “主战主和都是你们个人的看法。朕才是天子,朕才应该决策这个国家如何走。朕停下战争,也是为了国内其他州郡的百姓,不愿拖累他们。朕何错之有?怪就怪你们打不赢胜仗,不能为君分忧,就不要误君大事。”

    刘相公盯着刘文吉。

    他嘲讽的,低喃:“误君大事。”

    原来这样的君主,居然还是有大事的。

    刘相公:“陛下的大事,是巡游天下呢,还是为漏水的宫室修房子?或者是美人不够享用了?”

    皇帝气得哆嗦。

    皇帝大怒:“刘相公,注意你的身份!朕是天子,你和你的学生天天上书教训朕,教朕如何治国,这是何意?天下是朕的,还是尔等的?你天天在朝上板着脸瞧不起朕,你的学生言素臣一天三封信地催问剑南之事。你们什么意思?

    “这帝位不如让给你和言素臣一起坐吧!

    “来人!给朕将刘相公拉下去,撤他官职,把他衣冠脱了,给朕赶出长安……赶出长安!”

    刘文吉眼皮一跳。

    哪能让一国宰相这般被赶出去。刘相公今日若是被这样羞辱,明日满朝文武都要乱了。文武百官全乱,皇帝能压得住么?到时候岂不是把自己推出去替皇帝成为罪人?

    刘文吉扑通跪下:“陛下恕罪!相公是一时失口,绝不敢冒犯陛下……”

    皇帝回了神。

    他也想着自己太生气了,怎能因这种原因贬谪刘相公。他是一个对万事非常清楚的皇帝,他知道自己若是赶走刘相公,自己就再指挥不动百官了。

    皇帝沉吟。

    一会儿,战报再来,说河西败战,皇帝脸黑。

    半晌,皇帝嘲讽的:“这样吧,既然刘相公这么想打仗……不如去河西打仗吧!一国宰相嘛,怎么也给你当个将军。刘相公不是说朕无用,只知道议和么?那刘相公亲自去体验一下,教教朕如何打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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