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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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岁那年,他妈妈醉酒过马路,被车撞了,留下一笔微薄的赔款。

    之后他仅活了五年。

    五年间,是所有人不断的欺凌,高三那年拍毕业照,陈宇直带着季龙他们把柳康言锁进了学校废弃的储物室,谁曾想他们走后,里面着了火,当初所有同学老师都在操场忙着拍照,等发现的时候,柳康言已经被活活烧死了。

    门板上留下了十道深深的指痕,彰显着那人生前是怎样痛苦的挣扎过。

    那边的走廊并没有摄像头,再加上柳康言无父无母,请来警察立案之后也没查出什么头绪,就这么被草草揭过了,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三玄还是当初回母校探望的时候才得知的。

    后来学校拆了储物室,种上花草,后来年少的凶手毕业,各分东西。

    没人知道柳康言那苦苦挣扎的短短半生,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三玄跟随爷爷走南闯北,后来在三坪村安家落户,今天避雨并非意外,她早就看见了这栋屋子的鬼气冲天,多日来一直想查探缘由,只是屋子设了障眼法,她怎么都找不到入口,稀里糊涂下被陈宇直放了进来。

    当三玄看见屋子里的五个人……不,确切的说是四人一鬼时,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康言死时怨气冲天,因此成了鬼也是最狠最恶的那种,三玄的道行并不足以压制,她原本想悄悄告诉陈宇直真相,然后在不惊动柳康言的情况下带他们逃走,但现在,就剩了一个活口。

    三玄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陈宇直记忆的封口敲碎,无数往事在他脑海中纷纷闪现,痛得他目呲欲裂。

    “啊!——”

    他痛苦的捂着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用头邦邦撞地。

    周围不知何时起了火,滚滚热浪,火光冲天,房屋内刹那间明亮万分,灼得人双眼生疼。

    三玄一惊,

    “不好!着火了!我们快走!!”

    “你们想走哪儿去?”

    二楼的走廊有一人席地而坐,正是柳康言,他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在火光的映衬中愈发明亮,看起来仍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三玄皮肤被火烤得干痛无比,她对着柳康言大声喊道,

    “别再杀人了!已经死了太多太多人!罪孽加身你投不了胎的!一辈子都只能是孤魂野鬼!”

    走廊的栏杆有一块地方是缺的,柳康言似乎是为了方便看清他们,挪近了些许,双腿从上面垂下,一晃一晃的,瘦弱的身形几欲被火势淹没,

    “投胎?不,我不想投胎了。”

    柳康言的目光看下去,像是在望着她,又像是在望着陈宇直,声音不再怯懦,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

    “活着一点都不好,很痛苦。”

    外面被设了屏障,三玄根本冲不出去,陈宇直趴在地上,艰难的往上看了看。

    他看见的不是鬼,也不是柳康言,是一个痛苦的灵魂。

    倘若,从前有人愿意对他伸出援手,释放出丁点善意,哪怕只是言语上的,也不至于会变成今日这般。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踉踉跄跄站起身,不顾三玄的阻拦,一步步艰难的往上走,而柳康言的视线也一直跟着他,似乎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

    陈宇直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人劈成了两半,□□和灵魂也被人强行分离了开来,后半段路他几乎是攀爬着上去的。

    “柳康言……”

    陈宇直费劲伸手,然后拉住了柳康言的袖子,周遭的烟火尘埃呛得他呼吸困难,眼睛都睁不开,

    “以前的事……对……对不起……”

    “我赔命给你……你放了三玄吧……”

    柳康言望着他,歪了歪头,一派天真单纯,

    “陈宇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现在的样子,要是你以前也有这么好……”

    要是他以前也有这么好,那么怎样呢?

    柳康言没有说下去,只是略有些可惜的道,

    “你这么好,让我都不舍得杀你了,我中午差点心软准备放你走的,但你没有走,怪谁呢?”

    陈宇直趴在地上,艰难的摇头,他攥着柳康言袖子的手往上,拉住了他冰冷,缺少尾指的右手,重复道,

    “我不走……我偿命给你……”

    柳康言眼中的情绪忽然潮水般褪去,望着他半天不说话,过了许久,才笑出声,

    “你真要偿命给我?”

    三玄不知何时悄悄爬了上来,她摘下脖子上的八卦项链,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柳康言,然后拉着陈宇直就地从楼梯滚了下去。

    “快跑!”

    三玄话音刚落,二楼便轰的炸出一团火光,气浪直把他们掀出了十米多远。

    身体重重砸在雨地里,雨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那房子的火势却并不减少,陈宇直只觉得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思绪回归两分清明,转头却见三玄已经躺在地上晕了过去,他当机立断,把人往背上一背,径直往外跑去。

    空气中原是有一层透明的屏障,触碰到陈宇直之后,却莫名消散了。

    陈宇直不知跑了多久,回头一看,却见房子火光冲天,已呈倾颓之势,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他想起里面还有一个人,他想起自己说过要给那人偿命。

    把三玄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放下来,陈宇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又掉头冲了进去。

    三玄道行低微,那条项链也伤不得柳康言什么,但他们却真的逃了出去,陈宇直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柳康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几乎要淹没在火里。

    他周身的火很是不同寻常,呈现幽幽的蓝白两色,陈宇直有阴阳眼,清楚的看见柳康言的灵魂正一点点的变得透明。

    他扑上去想把柳康言拉出来,力道却是宛如泥牛入海,根本动不得分毫。

    柳康言眼珠子转动了两下,

    “刚才是我第二次心软,你再不走,可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陈宇直被火焰烧得灵魂都在痛,他紧紧拉着柳康言的手,痛得话都说不清,

    “疯了吗?再不走你的灵魂就烧没了……”

    “我说过,活着很痛苦,当人一样,当鬼也一样。”

    成了鬼,不过以另一种方式活着,现在仇也报完了,他没什么牵挂。

    陈宇直仍在试图把他拉出来,声线都在颤,

    “活着很好,真的很好,死是最不值得的,我以前害过你,李壮季龙万涛他们都死了,就剩我一个,你不觉得可惜吗?”

    “下辈子吧……”

    柳康言忽然笑了,是那种很开心的笑,不做半点虚假,

    “陈宇直,如果有下辈子……”

    “你一定要让我觉得,活着也很好……”

    “柳康言的这辈子,太苦了。”

    他淡淡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连带着早已不堪一击的灵魂,忽然像是一阵青烟,须臾便化作了尘埃。

    陈宇直惊慌的伸手去抓,却是落了个空。

    房子很快就要塌了,他却没办法让自己挪动半分步子,身上背负着一条人命,纵然逃出生天,往后余生,怕也是像柳康言那样说的,活着不如死了。

    “轰隆!——”

    房子终于支撑不住,瞬间坍塌,星火废墟掩埋了一切过往。

    陈宇直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那时的天还算清明,一片澄澈的蓝,一片澄澈的白,家门前的樟树繁茂蓬勃,带着独有的苦涩气息,湍急的水流抹去了岁月,任谁也不晓得过去的记忆。

    他睁开眼,依旧是熟悉的天花板,然而陈母却像是年轻了许多岁似的,眼角眉梢都是精明干练,她催促着陈宇直赶快上学,然后同陈父坐车赶往了机场,准备飞去国外谈生意。

    陈宇直神情恍惚的被司机送到了学校门口,踩着林荫道上的落叶,伴着学校的上课铃声,走进教室,然后寻着记忆中的位置坐了下来。

    周遭吵闹一片,作业本满天乱飞,有女生在聊明星八卦,有男生在操/蛋/骂/娘,教室的角落有两个刺头正在欺负一名瘦弱的男生,推搡间嘴巴不干不净的,

    “柳康言,老子昨天叫你帮忙把作业写了,你当我在放屁啊?!”

    “不给他点教训他不听话。”

    柳康言,这三个字像是一块石头,哗啦一声敲碎了虚幻的梦境,陈宇直的思绪陡然归拢,偏头看向角落。

    染着黄毛的李壮,凶神恶煞的季龙,还有……

    穿着校服,面容稚嫩的柳康言。

    这年头坏学生都不想写作业,但偏偏没有勇气承担不写作业的后果,那个软弱可欺的班长无疑是个好人选,柳康言如果帮他们写了作业就能免过这顿打,但他没有,只是沉默的任由他人推搡,像一个木头人。

    这种不痛不痒的态度让人十分恼火,季龙是个急性子,抡起拳头就要揍他,谁知后脑勺忽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下意识回头,刚好看见一只水性笔在地面上轱辘滚了一圈,再抬头一看,陈宇直侧坐着椅子,背靠墙,正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手里还转着第二支笔。

    “疯了?无缘无故打我干嘛?!”

    季龙到底不敢把他怎么样,只敢嘴上骂骂咧咧的。

    陈宇直用笔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李壮,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上课了,都回位。”

    九班都是刺头,并不好管,班主任出于考虑,让陈宇直这个混混头当了纪律委员,起码关键时刻能顶点用,季龙闻言,威胁似的点了点柳康言的脑袋,和李壮回了座位。

    班上的后排往往只坐三种人,个高的,成绩差的,没存在感的,陈宇直占了前两种,柳康言是后一种,而且他俩还是同桌。

    柳康言低着头坐回位置,打开那个已经被洗的泛白的书包黑色书包,把书本和笔盒一一拿出来,陈宇直盯着黑板,把手中的笔盖子扒下再安上,拔下再安上,声音清脆。

    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很多人都在这一刻抓紧时间过早,各种饭食的香味弥漫在教室里,陈宇直都觉得有点饿,他看了看身旁趴着睡觉的柳康言,忽然轻手轻脚的拉开椅子出去了。

    两分钟后,陈宇直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他竭力喘匀呼吸才坐回位置,然后偷偷把一个蛋糕盒子塞进了身旁的抽屉,若无其事的低头玩手机。

    早餐便宜点两块钱就能吃饱,不过柳康言已经饿惯了,不吃也能忍住,陈宇直动静虽然小,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原以为里面塞的会是虫子一类的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个蛋糕盒。

    视线穿过透明的包装盒,能看到里面是一块浆果蛋糕,一层奶油一层夹心,上面铺满了蓝莓和草莓,底下的标签还没有撕。

    18。

    柳康言看了看陈宇直,却发现对方一直低头玩手机,沉默片刻,干脆把蛋糕拿出来,悄悄放到了二人的座位缝隙间。

    陈宇直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见状放下手机,长臂一捞,直接把蛋糕放到了他桌面上,以一种很无谓的语气道,

    “我不想吃了,你吃。”

    陈宇直有钱,败家,任性,这种事,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

    柳康言指尖摸了摸蛋糕的封口,胶条还在,形状也是完整的,应该没加料,他没有出现陈宇直想象中不敢吃的状况,赶在最后三分钟吃完了那块蛋糕,老师进来的时候,他腮帮子还鼓着,活像只仓鼠。

    见他咽的艰难,陈宇直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买水了,老师上课从来不管后排的差生,只要不闹事,随他们去,只是该交的作业还是得交。

    “柳康言,中午记得把练习册收起来送到我办公室。”

    数学老师姓阮,带着一副眼镜,年纪很大,周身气质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灭绝师太,班上的刺头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谁都不敢造次。

    下课后,李壮和季龙走到了柳康言的位置旁,揪着他的衣领想把人提起来,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陈宇直用笔砸开了。

    季龙这下真的火了,

    “艹!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陈宇直站起身,个子压了季龙一个头,气势逼人,吊儿郎当的道,

    “你想干嘛啊?”

    “老子作业没写找他补不行吗?惹你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一时间他们周围的人都散了个干净,躲在远处看热闹,陈宇直手往桌上一扫,直接把季龙拿过来的作业本哗啦丢远,

    “他要帮我写,怎么着啊,你要跟我抢人是吧?出去干两架?”

    他前天才把先锋的江凯打的住了院,结果屁事没有,季龙吃拧了才跟他对着干,闻言只得悻悻的回了座位。

    陈宇直见状冷哼一声,趴下来睡觉了,倒是柳康言,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

    中午第四节课打了下课铃,柳康言开始收作业,陈宇直从书包里摸了一圈没找到本子,忽然想起来自己压根就没写,干脆就出去吃饭了,大不了被记名批评,然后罚抄。

    学校周围吃的挺多,陈宇直不爱跟别人挤一堆,跑去西餐厅点了两份泰黄虾仁菠萝饭和两杯柠檬汽水打包,来回一趟十几分钟,回教室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人,柳康言刚刚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正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吃馒头。

    陈宇直走进去,把打包的饭菜放在他面前,道,

    “我吃不完,你跟我一起吃。”

    如果早上的蛋糕还能说是巧合,那么现在的行为已经有点诡异了,柳康言一时摸不清楚他想干嘛,垂眼摇头拒绝了,

    “我吃饱了。”

    明明馒头才啃两口。

    陈宇直坐下来,循着记忆中的恶劣语气道,

    “你不吃我就打你。”

    柳康言还是不吭声,也许他压根就不怕打,怕打他早就帮季龙写作业了。

    陈宇直惯会捏人软肋,又道,

    “你不吃,我就扔了你的书包,看你怎么上学。”

    柳康言闻言顿了顿,半晌终于有了动作,他打开面前精致的打包盒,也许是因为常年沉默惯了,声音有些哑,

    “先说好,我没钱给你。”

    “吃你的,谁要你的钱。”

    陈宇直说完怕自己在这里他不敢吃饭,端着自己的那份出去操场吃了。

    虾仁炒饭比馒头要好吃的多,柳康言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这么贵的东西,起初他吃的很快,后面又慢了下来,一点点把滋味品尽,一粒米都没剩。

    桌上还有一杯柠檬汽水,柳康言很早之前喝过一次,不过已经忘了味道,再次喝到,他也不知道跟以前的有什么区别,总归是很好喝的。

    下午第一堂是数学课,阮老师已经改完了作业,那些错全篇的姑且不算,重点是那些没写没交的,一个个都得请家长,

    “季龙!”

    “李壮!”

    “黄猛!”

    随着老师严厉的声音,一个个人都站了起来,九班是差班,这么一念名字哗啦啦一半人都栽了,然而陈宇直惊奇的发现居然没有自己。

    难道他做梦的时候交了?但他明明连本子都没有啊。

    很快课代表把本子发了下来,发到陈宇直手上的是个新的软面抄,上面工工整整写着他的名字,翻开一看,题目也是全写了,而且顾及他差生的身份,很有技巧的错了两道。

    练习册是老师让学生自己买的软面抄,图案都不一样,柳康言买的是那种最便宜的批发本子,上面图案清一色都是大脸猫,陈宇直看看字迹,看看封面,很快明白了什么。

    “那个……”

    他有些紧张,不自在的道,

    “谢谢啊。”

    柳康言没说话,只是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照着黑板上的题目抄写新题,乌黑顺滑的头发在灯光的照耀下多了一层融融的暖意。

    柳康言从来没帮别人写过作业,尤其是欺负过他的人,这算是他最后一点倔强。

    陈宇直是个例外,不过也许只是柳康言想谢谢他今天的饭。

    放学的时候,季龙和李壮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今天刚好轮到陈宇直这组做清洁,清洁委员分配任务,把擦吊扇的工作交给了他。

    两人一组,一个踩凳子擦吊扇,一个扶椅子递抹布,陈宇直的搭档是张三玄,她性子很急,留着短发风风火火的,连声催促他快点,陈宇直也不拖拉,三两下擦完扇叶子跳了下来。

    清洁委员检查完毕后,确定过关就让他们回家了,还有一大堆人没做完清洁,陈宇直拎着书包正准备走,却见柳康言也在擦吊扇,他一个人踩在凳子上面晃晃悠悠的,底下也没个人扶着,不知道搭档跑哪儿去了。

    “谁跟你一起做的清洁?”

    陈宇直伸手扶住了他的椅子,柳康言低头一看,就见他背着书包大咧咧的站在底下,一张帅气的脸仰着看向自己。

    “不知道。”

    柳康言好欺负,谁跟他一起做清洁都可以提前跑,反正他也不会告状,抹布擦过积灰的扇叶,很快变成一团脏污,陈宇直往上伸手,示意他把抹布递过来,

    “拿过来,我帮你洗。”

    柳康言看了看他的手,白净细腻,骨节分明,顿了顿,还是将那团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递了过去。

    陈宇直洗完抹布回来,没有还给柳康言,而是让他下来扶着椅子,自己站上去擦。

    大抵人的性格与动作也有很大的关系,陈宇直风风火火三两下就擦完了,柳康言双手死死扶着椅子,只觉得一分钟没过那人就跳了下来。

    陈宇直吆喝了一嗓子,

    “沈洁,检查清洁!”

    清洁委员哪里敢不让他过,囫囵看了一眼就示意他可以回家。

    陈宇直背着书包走出教室,回头看了眼正在收拾桌面的柳康言,

    “我先走了啊。”

    对方没吭声,甚至都没看他一眼,不过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陈宇直走到一半,又返回教学楼上了个厕所,因为放学时间并不固定,所以没有让司机来接,他走出校门的时候刚好看见柳康言背着书包往家走,而李壮和季龙两个人则鬼鬼祟祟的跟在后面。

    脚下步子生生一顿,陈宇直调转方向,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打算看看他们要干嘛。

    学校往右,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富人区,往左则是多年前老旧的居民房,其间还夹杂着不少拆了一半的烂尾楼,方向不同,所见的景象也不同。

    越往里走,里面的巷子就越深,七弯八绕的地方人也越来越少,季龙见周围没什么人,跟李壮使了个颜色,二人快步上前直接把前面毫无所觉的柳康言推进了一旁的垃圾巷。

    事情发生的突然,柳康言吓了一跳,他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却见是熟人,面上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表情。

    季龙一脚把旁边的垃圾箱踹翻了,

    “艹!少他妈用那副死人脸看着我!你是不是想死啊?!”

    他上前揪着柳康言的头发,言语间满是愤恨,

    “老子以前让你帮忙写作业,你回回都当我在放屁,不写就不写吧,怎么陈宇直你就肯帮了?看他有钱想舔啊?!我呸!”

    柳康言头皮被扯得剧痛,他想还手,却被李壮拉住了胳膊,季龙趁机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骂骂咧咧的踩住的腿,

    “陈宇直有钱了不起啊?老子没钱,一样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真拿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你妈不就是个ji女吗?”

    柳康言没说话,手在身后的泥地缓慢摸索着,最后摸到一个酒瓶碎片,他悄悄攥入掌心,手不着痕迹的挪到前面,指缝间的寒芒正对着季龙的左眼。

    够了,真的受够了,柳康言不想去思考自己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也许他会偷袭失败被打个半死,也许他会赔一大笔钱,也许他连学也上不了……

    但这都不重要了。

    挣扎间,柳康言的衬衫已经掉了两颗扣子,露出颈间一片白净细腻的锁骨,他一双墨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季龙,眼尾因为疼痛泛出几许嫣红,破布娃娃般,刺激着人的破坏欲。

    李壮对男的没兴趣,季龙不一样,他早在初中就混了社会,什么没玩过,见状眼神逐渐幽暗起来,喃喃道,

    “以前没仔细看,没想到你长的还不错。”

    柳康言指间陡然多了一丝猩红,他神情麻木,任由季龙把自己从地上扯起来按到了墙上,耳边尽是些不入流的话,

    “季龙,你恶不恶心,男的也上。”

    “你懂个屁啊,男的也有男的好处。”

    趁他们说话间,柳康言露出了手中一块尖尖的碎玻璃,他转身,正欲朝着季龙的脸上狠狠刺去,对方却先一步被人撂翻在地。

    “我他妈看你是活腻味了!”

    陈宇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照着季龙头上就是一下,他把人从地上揪起来,对着肚子又是一记膝击,李壮想上前帮忙,结果被陈宇直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老子明天再收拾你,现在赶紧给我滚!”

    季龙混过社会没错,陈宇直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从小仗着家里有钱,周围一堆狐朋狗友社会兄弟,如今季龙被他按着打,也不敢真还手。

    陈宇直最后把他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你他妈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人,我直接找人卸了你的胳膊腿,丢局子里蹲上个十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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