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乱起(18)-《祸国·图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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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皇兄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颐殊,我知道你很不幸,我真的知道。所以,你怨恨,你想报复,都是应该的。但是,你为了复仇,却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可怕更污秽的漩涡——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颐殊的眼神尖锐了起来:“原来……你知道?”

    “你每遇到一个对你有所帮助的男人,就会竭尽所能地利用,而你每次都会付上身体作为代价。将领、诸侯,甚至连他国的使臣,诸如江晚衣,你也不放过。”

    “你是在说我是个荡妇吗?”颐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冷笑道,“你有什么好指责我的?你难道就没占我便宜?都是一丘之貉,你……”

    “不,我只是感到悲伤……”麟素轻轻地打断她,“有关你的那些事情,其实我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因为,每一次,每一次,都只会让我悲伤——父皇究竟把你毁到了什么地步,不但让你产生了怨恨,还变得这么扭曲——颐殊,你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扭曲?”

    颐殊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麟素终于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深深的目光望着她,一字一字道:“颐殊,如果时光能重新回溯到十年前的话,我一定会去救你,一定去……”

    颐殊默然半晌,缓缓起身,居高而下地望着他,轻声说:“但是时光不会回溯。”

    麟素的脸一下子变成了死灰色。

    颐殊转身,长发和裙裾都被风吹起,她就那样踩着来时一样的节奏,一步一步离开。

    麟素的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两道血从他的鼻孔间流下来,滴到他的白衣上。

    而天边,露出了第一道晨曦。

    姜沉鱼则一夜无眠。

    她在师走床边守了一夜。

    昨夜,自颐殊公主出现,到最终公子与燕王宜王达成协议后,她和师走就被安排在这个院落的其中一个房间内。

    大概对芦湾而言,也是唯一的安全之所。

    后来江晚衣和潘方也出现了,潘方那夜离开后不久就与姬婴的人马取得了联系,然后带着江晚衣一同来此。江晚衣为师走重新包扎了伤口,虽然断掉的肢体无法重新接回去,但起码,不会有生命之忧。

    姜沉鱼这才稍稍心安一些,守着守着就靠着床沿睡了。

    但外面依稀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听不真切,却又确实存在,再加上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崭新的被子有种粗糙的感觉,摩擦在肌肤上,难受得让人心慌。

    因此,当沙漏流到寅时时,她终于忍耐不住,起身做了简单的梳洗后,推开门,披衣走出去。

    外面有很浓的雾。

    雾中的一切看起来都朦朦胧胧,恍如梦境。

    院子里,沿着墙根栽种着很多花,花丛里,依稀有个人。

    走得近了,辨认出来,原来是薛采。难道他也是一夜未眠?

    只见薛采蹲在一株很奇特的花前,那花色红如血,花瓣细长反卷如龙爪,沉鱼从未见过,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花?”

    薛采听到声音,回头看了她一眼,才答道:“曼珠沙华。”

    “啊,这就是《大乘妙法莲华经》里提到的彼岸花吗?”姜沉鱼也蹲了下去,边观赏边道,“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真是种忧伤的花呢……”

    “佛说彼岸,无生无死,无苦无悲,无欲无求——既是那样,何来的悲哀?”薛采轻撇唇角,显得颇不以为然。

    姜沉鱼望着他,笑了。

    薛采淡淡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其实我们挺有缘分的,不是吗?身在千里之外的异国,都能相遇。”

    “也许跟你真正有缘的另有其人,而不是我吧?”

    姜沉鱼拧眉,这个孩子真不可爱,她找他叙旧,他却专门挑她的痛处扎。

    见她神色黯然,薛采收起了冰凉的嘲弄之色,目光掠向她刚才走出来的那间客房:“那人死了吗?”

    “你说师走?”姜沉鱼摇头,神色又黯了几分,“虽保不死,但是……等他醒来后,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无论如何,活着总比死了强。”

    姜沉鱼凝视着他,缓缓道:“对你来说也如此吗?”

    薛采又是冷笑,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将头一歪,斜睨着她道:“你是不是很同情我?”

    姜沉鱼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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